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砻谷舂米散文
砻谷舂米散文
常言道:“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这不单单只是指“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那种耕耘的劳累,而且是说即使是收割进仓的稻谷,要将它变成珍珠似的白米,然后再煮成香喷喷的米饭,在没有电力、机械的那些漫长的岁月里,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记得童年时,我曾看到我的二哥汗流如雨地为人家砻谷、舂米,可究竟这劳作的全过程是怎样的,却不甚了了。为此,我在探望年已九旬的大哥时,特意请教了他。老人家说起往事总是兴致盎然。他娓娓道来,让我受益匪浅。
整个过程的第一道工序就是现代人所说的“破耖”:将包裹谷粒的外壳(俗称砻糠)和米粒分离开来。这个过程当时就是“砻谷”。顾名思义,砻谷是在谷砻里完成的。在我们这儿谷砻是用硬木制成的,和石磨差不多,有上下两层组成,中间接触面也和石磨相似,刻有从圆心出发的凹凸有致很规则的砻纹,就是依靠这些砻纹和谷粒的相互摩擦,将谷糠和米粒分离开来。
所不同的是:石磨是将东西磨成粉末,上下两层可以紧紧粘合,而谷砻却是把谷糠和米粒分离,不可以将米粒磨成粉末,这就要求上下两层必须保持一定的间隙:离得太开了,谷子还是整粒谷子,离得太近了,谷糠是剥离开来了,但是米粒也变成粉末了。要做到既能剥离又不磨粉恰到好处,在现在看来似乎十分简单,可是在当时就成了一种“绝技”,只有少数的几个熟练的砻谷师傅才能掌握。他们在谷砻的上下两层之间装上一个名为“砻乌龟”的装置,在仔细调节两层的距离和平衡以后加以固定,然后才可以开始砻谷。
砻谷一般由一个人单独操作。谷砻的底层固定在一个低矮的四脚木架上,上层边缘装有一个木攀,一个丁字形的磨担的传动件插在这个木攀的圆孔中,操作者像推磨那样推动磨担带着谷砻的上层作匀速旋转。推磨者一边推磨,一边还得用一个竹制的“砻撬”不停地从砻的上层追加稻谷。
这样不停地推、不停地转、不停地加......被分离的糙米和砻糠就不停地从谷砻的两层间吐落出来。
“破粆”以后,就得设法将砻糠和米粒分离开来,这时就得用上“风箱”了。
风箱一直到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在农村里还经常可以见到。那是一个木制的大家伙:四只脚支起一个一头圆、一头方的箱体,上面放着一个四四方方倒扣着的锥形木漏斗(就像寺庙外矗立的旗杆顶部的那个斗),它的狭长的出口正对着箱体的进料口,箱体的右侧套着一只竹制的风箱罩,这罩子除了下方还有一个出口,顶部和其余的三面全都封闭。
关上进料口那个调节进料流量的小阀门,就可以用畚斗往木漏斗里加进砻好的糠、米混合物,然后用力摇动手柄,让箱体里的风叶快速转动起来,打开小阀门,漏斗里的料就下来了,由于风力的作用,砻糠被吹到右侧的风箱罩后,掉到对着下口的竹箩里,米粒因为比重大,就直接掉落到出料口流进前面的容器中,还有一些未破粆的谷粒,比重介乎两者之间,既没冲进罩子,也没直接流下,就从箱体的中间的空档位子掉了下来,这就是所谓的“肚下”。风箱的`操作看似简单,其中也有不少学问,一是手摇的速度必须适中,摇得太快了风力过大会将米粒吹到风箱罩里去;摇得太慢风力不够,砻糠就会和米粒一起直接流下来。还有这个小小的阀门,用一条有弹性的竹片固定,竹片的另一头可以在一块有齿的木档上分档调节,进料的多少必须和你手摇的速度相配合。
被扇出来的砻糠,一部分留在家中生火缸、生火熜,其余的卖给有砻糠灶的人家当作做年糕或做酒时的燃料,还可以和石灰拌在一起当做建筑材料。
这时的米粒外还包裹着一层黄黄的糠皮,被称作黄糙米,必须进一步“出白”,才可食用。“出白”的过程就是“舂米”。
一口用整块大石头雕凿而成的捣臼和一只石头制成的捣子头就是舂米的主要工具。
捣臼上口的直径大约在三四尺左右,下口只有二尺左右,上口挖有一个半圆形的凹槽;捣子头也是由一个半球形的石头制成,上面镶嵌着一个木头支撑的连接杆,这杆上横装着一条较长的手柄。据老人们说,捣子头根据操作者力气的大小,有十四斤、十六斤和十八斤等等不同重量。
将糙米放入捣臼的槽内,不能太多,大约占凹槽的三分之一吧,然后用捣子头一下一下地撞击,捣子头要不偏不倚地打在捣臼的中间,糙米就会沿着捣臼的边沿向上移动,沿到一定高度时,最上层的就又落到了捣臼的中间,这样随着捣子头的不断撞击,糙米也就在不停地上下翻动,靠着米与米、米与捣臼和米与捣子头之间的互相摩擦,包裹在糙米外层的细糠就渐渐地被剥离下来,糙米也就慢慢地变成了白米。
舂米一般是一个人操作,也有两个人对舂的。两个人相对而站,捣子头轮流上下挥舞,合着节拍,相互配合,捣子头都得打在捣臼的中心,所以一定得心无旁骛,专心一致。
舂米完毕,最后就是过筛。一把直径约为三尺、圆圆的米筛,是用篾丝编织而成,细细的篾丝下用较粗的篾片拉成网格,这样可以保证米筛的挺括耐用,四周有厚厚竹片围成一寸高的挡圈固定筛体,同时可以阻挡筛中米粒的掉落。筛米的时候,将舂好的米从捣臼中舀到米筛里,然后双手分开握住米筛的边档,把米筛平稳地前后推拉,让筛面上的米粒在上面做圆周运动,有经验的师傅那筛面上呈现的就像是河面上那层层涟漪,密密麻麻的网眼可以将米粒留在筛上,而混在一起的细糠在有节奏的摆动中纷纷扬扬地从小孔中飘落下去,而一些尚未剥离的谷粒会慢慢地向中间移动,师傅停下筛,捧出谷粒,最后双手那么一扬,那筛面上的白米就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准确无误地飞进了米箩里。
就这样,白米、细糠各就各位,砻谷、舂米也就完成了。